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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透過電腦上的播放工具,把《中國往事》給看完了。劇情沒有什麼,中國往事不過是個點綴。中國的影視文學家是越來越有頭腦了,也能夠拍一些富有哲理的電影了。

 

看這類影視作品,我是從來不會去瞧那些影評家們的介紹或者評語。不是說他們的評斷如何,而是說,別人家的眼睛不能夠代替自己的眼睛。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識見和閱歷,因而每一個人的體會和感受,甚至於心得也會不一樣。別人沒有辦法替代你把那些東西從你心裡給掏出來。我是最痛恨有人代言的;好像這些代言人是生怕沒有他們這些救世主,我們聽眾或者觀眾就命運悲慘,沒人救贖似的。其實每一個都不需要用別人的光彩或眼光來突顯自己;你就是你,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你的昏暗,你的光鮮,你的命運都是你的。怎麼抹,都抹不掉。每一個人都是自己最好的評論家;別人要是再好,也還是別人的。何況,還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你怎麼表現,你就是你自己;你自己這樣表現,那是最美的了。(內在規律跟外在規律的合拍)

 

不過,看電影和看書的道理是一樣。這裡頭是要有些意境的。而這些意境都是慢慢要靠薰陶才能獲得。有些人喜歡動不動就拿某些哲學家或者某些理論家的思想來套用解釋或者說明,好像生怕沒有借用這些光圈,就無法突顯自己的權威一樣。這大可不必。這類文學作品,不過是作者通過它們把作者的意境傳達給你;不管是以明說的方式,或者是以隱而不彰的方式。那些不在場的或者未為人知的部份,就是作者要我們挖掘出來的東西。這是會心,也是理解,自然更是評論者可以給作者的旁白了。作者要的是這些東西。沒有人可以替代誰去體會出這樣的一些東西。作者可從來也不會知道看他作品的人是誰,更不會在意誰是怎麼去看他的作品的;他們把箭射在遙遠的無處之處,他們要那些在無處之處應接他們這隻箭的人。所以,在在也都是讀者或觀眾去跟他們的作者打交道;這兩造之間,無需岸邊「多嘴魚」。

 

看任何作品,不管是影視作品或者是一般的文學作品,或者是書籍,讀者肯定都是孤獨的,而且是最為孤獨;不管是身邊有多少受眾,或者有多少人跟你一道在場,事情都一樣。要是有人在你身旁嘰嘰喳喳,那肯定是試圖來擾亂你。在思想禁錮時代,這種人是思想的劊子手;他們是想來代替你思考,或者試圖不讓我們思考;把群眾都當作是沒有腦袋或不可能有腦袋的人。我們這個年代,不能容許這種人存在。大不了,他們這類人頂多不過是另一類作者而已,他們也就是你所要品評的對象;可千萬不要被他們的身份給弄糊塗了,以為他們還是讀者。只要是這類人膽敢把東西寫出來,他們就是作者,他們就是你要面對的對象;他們決不會是你的同伙人,也不會是站在同一條陣線上。

 

有人說,作者已死。比如說沙特啦。作者已死的原因,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寫過的東西已經不能算是他們的了,他們的手既然在那些表述過後的紙頭撒出,那作品就任由人品評了;洛陽若不紙貴,只得遙寄他鄉異國,他們無力置啄。但這種說法多麼瞧扁作者的遠大抱負了。作者把他們的思考寫出來,把他們的心境寫出來,除非是舞文弄墨,好附庸風雅者,否則一定想尋覓他們的知音。情況就仿如鍾子期之於伯牙、紅拂女之於虯髯客。但還不僅僅是如此;這樣的一些作者,他們也在探尋這些能夠看出他們秘密、他們無言之處的知音。對於他們這樣的「遺憾」、「不能之處」,他們很希望來日無處之處有他們的「影子」存在;這樣他們才能夠安然死去;因為「圓」了他們(那不是他們的「夢」)。因而除非有人送終,有人是他們的朋友,讓他們死去(dying),否則他們是從來都沒有死過的,也一直不能安然入土。這樣的作者自然沒死,而且永遠——從來——也死不了。他們怎麼能夠安然「捨得」呢?自然他們無法眠目。

 

有人看到好的作品或者表演,直嚷叫好。豔羡之情,無以言表。那份愛意,有時竟然移情至作者或者表演者身上。例如像書迷、粉絲或者戲迷等等,甚至於論及嫁娶。像《大宅門》裡的白玉婷愛看萬攸菊所表演的戲,竟然念頭動到他本人身上,想盡辦法要跟他結婚。你說她「痴」嗎?這是沒有頭腦的另一種「痴」。像這樣的這些人,簡直是侮辱作品或者藝術。他們不但無表寸心,最可惡的還是想入非非。口中說的美呀美,心中想的卻是另一碼事。上不了身,嘴上占個便宜也好。他們對於作品或者表演,有那份「心」嗎?

 

另外一種情況類似。有種人品評作品或者表演,直說作品文筆鋒利、詞藻華麗,或者用字讉詞優雅;不然就是做工細緻、表演生動。不然就是相反的苛責。除此之外,沒有了。要是作品或者表演僅可得如此的理解,無需神髓,買個窗花或者圖紙貼貼就算了,無需費勁。張國立在《中國往事》裡把曹如器演活了,那是他應有的本份。我們要看的是他如何把曹如器那個「位置」(position,「身份地位」)的意義擺(perform)出來,沒有人要看他的扮相或做工。不然,這種想法一定會涎上宋佳那身細緻的皮膚。有很多的品評看的就是「皮膚」,因為它們的眼界就到此為止;它們看不到內心深處的東西。這就像寫文章或者寫作一樣,因為眼界的關係,寫來寫去寫不出什麼了,只好動到什麼是十大最時興的寫作課題,或者什麼才能引起讀者的興趣這類的討論來了。寫作或表演不是賣笑或賣淫,犯不著去討好客人。如果作者或演員如此,就怪不得讀者或觀眾作賤了。《中國往事》的廣告文案,把宋佳那身細緻皮膚背影的劇照當作賣點,是貶損了作品的風格,也侮辱了劇中的每位表演者,更是看不起觀眾。更可惜的是︰原著劉恒《蒼河白日夢》的作品名稱,才被識貨的編劇趙立新好不容易地改為《中國往事》。看來宣傳的眼界是沒跟上去,硬生生地把一部好的作品給糟蹋了。

 

《蒼河白日夢》的作者寫出了他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不過無妨。我們看的是編劇、導演和演員演出來的作品。《中國往事》讓作者們關照的部份,是他們所沒有表現出來的、所隱而不彰的東西。編劇、導演和演員他們都各自努力表達他們所要表達的那一部份東西;但可以看得出來的也是,每一個部份也僅僅是抓住了他們的那一部份;他們是在他們各自的部份裡兜著一個圈子走,不過那個圈子他們可都是不知道,至少劇中各種情節都沒有表露出來。這就是我們觀眾或者讀者所要抓住的東西,也是我們的責任。

 

劇中留住了一個秘密,但那不是「白日夢」。《中國往事》的編劇把原著的名稱《蒼河白日夢》其中的「白日夢」改為「往事」,而把「蒼河」改成「中國」,那是意境高超的地方。因為劇中所追尋的東西,所兜著的那一個圈子,就是「往事」,就是中國人過去所追尋的東西,而不僅僅是「蒼河」而已;而且那不是「夢」,更不是「白日夢」。這是中國美的地方,也是中國淒美的地方。祖祖輩輩、每一個歷經的朝代、每一位子民的心中,都懷著這麼淒美的情事。這種情事是個大災難,而確確實實是個大災難。追尋到了、沒有追尋到,一樣都要歷經的一個大災難;而且它本身的過程就是個災劫。

 

《中國往事》的作者們像其他形形色色這類的作者們一樣,他們給我們留下一個不能夠明說的「秘密」,這要我們去思考、去突破的。戲演完了,影集也下檔了,但故事沒有完。觀賞完了,心存著「感謝」(thanks),我們才具備了「思考」(think);這是作者們要和讀者「心」聯繫在一起的地方。我們讀者或觀眾是否準備好了「明明白白的耳朵」和「明明白白的眼睛」了呢?還有,劇中祥子所飾演的「耳朵」這個角色,有沒有讓你體會到什麼了呢?你沒有看到他明明白白又裝聾作啞的樣子嗎?他就是中國人都在兜著而又掌握不到的那一個圈子了。《中國往事》的作者們最後讓「耳朵」主宰著「曹家的祖業」,這是大團圓的美好結局,也是個「美夢」。但確係敗筆。難得層層疊疊經過多少不同格局編織起來的「迷宮」或「蛛網」,都還不能夠圓融,這些作者們狠下心來一下子就戳破了「局面」。這不但沒有留下來讓讀者或觀眾嗟嘆思索,還不免讓人錯愕。如果事情都要如此密不透風地交待結局,那麼文學或者哲學思考的腳步就可能要停留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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